中国审判,让日本战犯心服口服
我作为一名台胞,今天很高兴有机会到会里(全国台联机关)来,向会里的乡亲同志们汇报我参加审判日本战犯的工作情况。同时,亦向媒体的朋友们提供一些背景资料和当时的一些参考资料。这已经是60年前的事情了,凭着记忆我大致写了一个提纲,难免有遗漏,另外也担心时间不够,我会尽量去讲,能讲多少讲多少。
这是一件非常完整的重要的历史事件
1945年日本法西斯战败投降后,盟国对日本战犯进行了审判和惩处。其中,涉及侵华日本战犯的审判主要有3次:东京审判、南京国民政府组织的审判和新中国政府组织的审判,前前后后跨越11载。
今天首先要说的是新中国政府组织的审判。我们这次对日本战犯的审判是非常成功的,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表扬。
当时的南京国民政府组织的审判,由于蒋介石等人及美国方面出于利用日军力量进行反共内战的考虑,对战犯的审判竭力施加影响,致使一些战犯逃脱了应受的惩处,仅判处了南京大屠杀要犯、原日军第6师团师团长谷寿夫死刑。于当年4月26日在南京雨花台执行枪抉。但罪大恶极的原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却被“无罪释放”,令世界哗然。而新中国的这个法庭,是我们中国人完全行使国家主人的法律和权力审判日本战犯,从国际法及国际标准来说,均无可挑剔、无懈可击,可谓完美无瑕。其关键的重要意义还在于,这是非常完整的一件重要的历史事件。
1950年7月,从苏联引渡过来的日本战犯,共有982人。另有伪满汉奸71人。加上我们自己在大陆抓的,大概有60多人,合起来有1062名战犯,他们大都关在沈阳。还有在太原关的,有140名日本战犯。这140名战犯是日本投降以后,阎锡山勾结日本军队组成的所谓的暂编第十总队,总队长为日本人晋树德。这些战犯军衔不高,都是尉官以下的。大批日军高级军官则作为顾问、教官参与晋军的训练和指挥。这些人中有不少臭名昭著的战犯,亲手策划刺杀张作霖的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作就是其中之一。刺杀张作霖是一件重大事件。这件事件暴露以后,河本大作在东北待不下去了,日本人为保护他,把他调到山西当煤矿公司的总经理。可惜的是,他没等到我们去审判就死了。如果这个人还活着的话,能作为战犯来审判,肯定会轰动全世界的,也更能说明日本侵略者侵略中国的野心。还有一位叫城野宏的战犯,对他进行审判时,他已是上校军衔,阎锡山给他提了3级,在日本军队的时候才是上尉。他在罪行自供中提到,1943年11月至1945年8月,先后4次派遣1500余名机动兵力配合日军攻击中国人民和八路军;派遣两个大队掩护开采煤铁矿产,并以保安队在全省掩护征集食粮15万吨、铁约20万吨献于日军。
这些战犯是1945年7月苏军进军东北一举击溃日本王牌军——关东军后俘虏到苏联去的。当时苏联收容了大批日本、德国的俘虏,因苏联在卫国战争中死了很多人,劳动力一时严重缺乏,他们就利用这些战俘当重劳力使用,开发西伯利亚,加上物资匮乏,战俘们根本吃不饱,还要干很重的活,所以累死饿死很多。在这种情况下,恰好又赶上我们新中国成立,于是苏联就把这些战俘移交给了我们,毕竟这些战俘对中国犯下了滔天大罪,应由中国来进行审判。这些战俘押运来的时候已经在苏联关押并劳动了5年。据说,战犯们被押上火车的时候,他们还以为是要遣返回国,心里很高兴。但后来发现火车开的方向不对,往中国来了,瞬间大失所望。当移交到我们手上时,他们情绪低落、特别紧张,甚至埋怨。
到了1953年10月,周总理找最高人民检察院的高克林副检察长等人谈这件事情,说在抚顺关押的战犯应该处理了,他们在苏联被关了5年,在我们这里也关了快3年,再不处理不行了。于是,山最高人民检察院牵头,成立了一个东北工作团来处理这些战犯,人员从全国各地抽调公安系统、法院系统,还有外交系统的,以及日文翻译共300多人,并集中到北京进行集训。总理的指示得到了认真执行,很快就从各地抽调来了干部,其中翻译也来了100多人。
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,在这些翻译中,就有我们台湾同胞六七人。他们是:纪朝钦(全国台联副会长纪斌的父亲)、蔡明熹、陈妙龄(在京台胞李达章的母亲)、冯志坚(翁泽生烈士的妹妹,是到过延安的老干部),还有谢水秀、陈峰龙(北京市台联陈子云的父亲)和我。这7人当中现在只有我和陈峰龙还活着,其他人都去世了,很可惜。我一一列出这些人是要用事实证明,在这件重大的历史事件中,我们台湾同胞没有缺席。
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,在东北工作团的领导中,有一位也是台胞,名字叫沈扶。他当时是旅大台盟的负责人,特意调来负责我们这100多名翻译的。沈扶也是一位延安的老干部,后来调到台盟中央担任副秘书长。
在北京真武庙,我们经过了3个月的受训,谭政文副检察长给我们讲审讯学,怎么审讯、桌子怎么摆、怎么对待战犯等等,都很详细。这为我们在今后的审讯工作中奠定了基础。
搜集证据,十分艰巨复杂且斗智斗勇
1954年2月,东北工作团开到抚顺开始工作了。
我们去的时候,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所长向我们介绍情况,说这些战犯从抚顺下火车之后,一到监狱门前,看到“战犯”两个字就火了。特别生气,说什么:“我们是俘虏,怎么会是战犯呢?如果是战犯,还要接受审判,这要关多少年啊!”他们不能理解,于是开始反抗。本来以为是遣返他们回日本的,没想到会到了中国,他们知道自己的罪行是在中国犯下的,这下必死无疑。特别是那些汉奸,更是如此。所以很紧张,思想上很抵触。尤其是那些少壮派校级军官,他们就故意跟你闹。给他发那个犯人的牌牌,撕下来不戴,还扔在地上;进了监号,看了战犯管理所的守则,也撕下来踩在地上。他们公然说什么:“我们根本不是收在了中国人手里,我们是美国用两颗原子弹把我们打败的。你们没有权力来审判我们!也没有权力关押我们!”就是这么的嚣张,还说什么:“你们把我们关了那么长时间,我们要到联合国去告你们!”还有的校级军官说:“我们是帮助满洲国建设的,像鞍钢和抚顺露天煤矿,不就是我们建设的吗?所以我们不是侵略,是来建设的,何罪之有,谈何认罪?”至于将军一级的军官就比较老奸巨猾了,他们不会跟你直接对抗,他们会和声细气地劝你:“你们不要关我们太长时间了,如果再关下去,你们会很被动的。”有个战犯叫藤田茂,甚至在监号里面每天早上还要面向日本遥拜,遥拜他们的主子日本天皇。